电影:东邪西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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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看完《东邪西毒》,这是第四次看这个片子(一般不重复看一个片子),决定尝试填一下这个坑,看看能写到什么样子吧。

王家卫的电影总是有很明显的个人风格,喜欢的人对此视若珍宝,不喜欢的人则对此不屑一顾。我只觉得,墨镜王的风格是有意思的,镜头剪辑和配乐能一直保持很高的水准,尤其是大家喜欢模仿的王氏台词的,已经发展为一种奇怪的文字风格了,知乎上有很多在各种情境下的王家卫风格描写,非常有意思。王家卫的电影最大的问题是总是不按平常路子讲故事,一个故事下来,总感觉没有清晰的线索,总是一些时间片段的拼凑,从这些拼凑中窥见整个故事,这也可以看作是他的风格,也算表现主义(着重表现内心的情感,而忽视对描写对象形式的摹写)大师手法吧。

讲到《东邪西毒》这个片子吧,很多人看完,记住的是那几句有名的台词:“你越想知道是不是不记得的时候,反而记得更加清楚”,“知不知道喝酒和喝水的区别,酒会越喝越暖,水会越喝越凉”, “每个人都会经过这个阶段,看见一座山,就想知道座山后面是什么,我很想告诉他,可能过去了你会发觉没什么特别,回头看会觉得这边更好”, “以前我认为那句话很重要,因为我觉得有些话说出来就是一生一世,现在想一想,说不说也没有什么分别,有些事会变的。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赢了,直到有一天看着镜子,才知道自己输了,在我最美好的时候,我最喜欢的人都不在我身边。如果能重新开始那该多好啊”,“我知道要想不被人拒绝,最好的方法是先拒绝别人,因为这个原因,我再也没有回去,其实那边也不错,可惜巳经不能回头”等等。几年前看完第一遍的时候,本来想写这篇,但是写了几句,发现没什么好写的,实话说,第一遍看完里面人物的关系都有点模糊清晰,写不来。

这个片子其实人物很多,也很少。多是出场的人都是主角,都有自己的故事,并且墨镜王的叙事风格一直都让简单的事难理解,所以觉得人多;少是似乎整个电影的世界除了这几个人就没有其他人了,几乎没有群演。其实要理清人物的关系倒也不是太难。

这个片子要讲的东西,还是很直接的,那就是求而不得,或者爱而不得,以及要不要翻过眼前的那座山,两个点。片子出现的那么多感情,“求而得”的只有洪七(张学友),为什么是洪七,片子说了:洪七最直接,觉得对的就去做,为了一个鸡蛋断了一根手指也会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。洪七对欧阳锋(张国荣)说:“本来我应该没事的,但是我的刀没以前快。我以前快是因为我直接,觉得对就去做,从来不会想什么代价,…那天我很失望,我觉得自己和你混在一起,变成了一个人,没有了自己,我不想和你一样,因为我知道欧阳锋,绝对不会为一个鸡蛋去冒险,这是我和你的分别。”这是洪七和欧阳锋的区别,也是洪七和其他所有人的区别。

理一下关系,快变成盲人的剑客(梁朝伟)和黄药师(梁家辉)曾经是最好的朋友,在盲剑客和妻子桃花(刘嘉玲)结婚的那晚,桃花爱上了黄药师,于是盲剑客负气出走,并发誓再看到黄药师的时候一定会杀了他。后来盲剑客再见到黄药师的时候,终于还是没有杀他,虽然解释是他已经瞎了,看不到黄药师了,但我觉得更多的是盲剑客不想了。到后来剑客快要瞎了的时候,对欧阳锋说:每年春天,家乡的桃花都开的好灿烂,想在看不到东西之前回去再看一次。其实家乡根本没有桃花,桃花只是盲剑客放不下的那个女人(刘嘉玲)的名字。为了回家的盲剑客最终死于马贼之手,因为他已经瞎了。有时候,想要回到出发的地方,总是太晚。桃花开的时间是每年固定的,但是马贼什么时候来却是不可知的。我们总要太多想做的事情,但是让我们再也见不到“桃花“的“马贼”却不知道会在何时何地出现。

黄药师与桃花的剧情在片中没有了下文,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并没有在一起。黄药师是一个容易让别人爱上他的人,看到欧阳锋的大嫂(张曼玉)却会想:“我很嫉妒欧阳锋,我很想知道被人喜欢的感觉是什么样的”,因为他只会说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。慕容燕(林青霞)因为黄药师分裂成两个人,最终和自己的影子练剑成为“独孤求败”, 而黄药师一直爱上的也是自己的影子和幻想,也许他们两个是同一类人,都是走进自己的影子与幻想而走不出的人,世界上会有如自己分裂出来的另一个自己那般爱自己的另一个人吗?所以黄药师需要半坛“醉生梦死”忘掉过去,最终隐居桃花岛(桃花还是女人的名字),天天“醉生梦死”,可惜。

年轻的欧阳锋(张国荣)就是那个想翻过眼前那座山看看的人,但是最后却是教育别人“山那边也许也没有什么特别的,也许回头看看,还是这边更好”的人。他是个相信宿命的人,“孤星入命”就是他给自己的宿命。所以他不回白驼山,不回去看那个成为了他大嫂的女人。他在沙漠生活了几十年,做着杀手介绍的活,一直认为“沙漠后边是什么地方呢?不也是另外一个沙漠”,最后要离开的时候,才发现“我来这里很久,但是我从来没有看清楚这个沙漠”。我们在一个地方待很久,觉得这个地方没有什么,眼前的那座山有什么呢,山后面不还是山,只有到离开的时候,也许才会生出一些感慨:我真的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,好想去仔细看看这个地方。

欧阳锋在沙漠做一个冷血的杀手介绍人,但是心理却一直想的是“其实那边也不错,可惜已经不能回头”,直到“大嫂”死了,才明白“醉生梦死”不过是她开的一个玩笑,哪有什么醉生梦死忘掉过去的酒,而是“你越想知道是不是不记得的时候,你反而记得更加清楚”。这时才下决心离开沙漠,也许是回去白驼山了吧,毕竟“当不再拥有的时候,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”。

其实片子的英文名很有意思,中文名是“东邪西毒”,取自金庸小说的设定,而英文名却是“Ashes of Time”,时间的灰烬。